保定至天津内河航运兴衰与展望

  “大江东去，浪淘尽，千古风流人物。”历史的长河奔涌向前，津保内河航运在岁月洪流中跌宕起伏，留下了一段段值得铭记的过往。

  津保内河航运依托大清河水系，历史源远流长。远古时期，大清河干流曾是古黄河的流经区域，“逝者如斯夫，不舍昼夜”，随着黄河河道南移，东西二淀留存下来。后来东淀水位下降逐渐干涸，白洋淀则成为水系的璀璨明珠，承载起千年航运记忆。

  元代时，保定与天津借助大清河水系有了航运雏形，从保定南关上船，经府河进入安新白洋淀，再顺大清河干流直抵天津，就此拉开津保航运的序幕。明代，经济复苏、人口增长，河海交通日益发达，天津成为北方商品集散地，呈现出“帆樯如林，百货山积”的繁华景象。江浙丝绸、布匹经大清河运至雄县，再转运保定；明代中期兴盛的长芦盐，也通过大清河运至保定县张青口及清苑县（今保定旧城），真正意义上的津保内河航运于明代中期正式形成。

  清雍正年间，直隶总督署迁至保定，保定成为省城，地位明显提升。清中叶社会稳定，国力强盛，政府加强对京畿河患的治理，津保航运在正常年份畅通无阻。康熙、乾隆等清代皇帝常到大清河与白洋淀巡视或“水围”，“圣驾巡游，河海晏清”，逐步推动了以白洋淀为中心的津保航运发展。1870年后，直隶总督兼任北洋大臣，每年往返津保，在其带动下，津保内河客货往来频繁，航运愈发繁荣，展现出“商贾云集，舳舻相接”的盛景。

  从白洋淀新安东关码头顺府河到保定，可航行100吨船只，这段航道见证了无数船只穿梭往来。从保定南关向西，府河支流白草沟河、方顺河的航运影响力延伸至满城、清苑西南、完县（今顺平）、望都、唐县等地。这些河流在历史上是重要的水上要道，尽管清末火车兴起使河运重要性降低，但直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仍具备水运价值，正如古人云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”，它们拓展了保定的航运辐射范围。

  从白洋淀西南行，沿潴龙河可达安国伍仁桥，通航里程149公里，可行60吨船只，主要运输瓷器、药材等货物。从白洋淀到新镇，沿大清河北支西北行，过雄县沿拒马河可抵白沟，北行至涿州境，可通行10 - 30吨木帆船，民国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前，曾有小火轮与拖带船抵达，运输十分繁盛。沿南拒马河西行可到定兴、易县等地。此外，白洋淀东关沿南瀑河、北瀑河、萍河等也有不同通航里程和载重量的航道。

  淀内航道错综复杂，如新安东关至端村、赵北口、七间房等地都有可通行的航道。白洋淀不仅是津保主航线的关键节点，还通过各入淀河流，使津保航运辐射到直隶中西部地区，甚至北京、察哈尔、山西、内外蒙古等地的货物，都能通过陆水联运经白洋淀进入大清河干流至天津，天津货物也可逆向进入内地，真正的完成了“一通百通，货畅其流”。

  白洋淀一带船型丰富多样，有载重量大的对槽船，大者可载一百多吨，小者也能载二三十吨；还有大五仓、大改造子等可载几吨至十几吨货物的船，以及客货两用的舿子船。对槽船是直隶（河北）省近代至现代内河的主要船型，由前后两节单船用绳索或铁链联接而成，具有运行阻力小、载重量大、吃水浅、行驶快等优点，在弯曲航道、搁浅或航道狭窄时操作灵活，自明清以来在津保内河运输中发挥着及其重要的作用，堪称“水上骄子”。《安新县志》对其有详细记载，分大、中、小三型，多用上等红松、杉木制造。其中，津保内河航道主要使用“西河对”，适宜煤炭、小麦、杂粮等大宗散装货物运输。

  除大型船只外，载重不足10吨的小船数量众多。1932年，大清河上10吨以下小船达5063艘，占各类民船约7636艘的多数。这些小船以一家一户为单位经营，虽小巧玲珑却灵活便捷，弥补了大船没办法进入支流沟渠和洼淀池塘的不足，拓展了水运覆盖面，对沟通物资、便利行旅和日常生活意义重大，正所谓“麻雀虽小，五脏俱全”。

  津保航线上货物运输分上行和下行。近代以来，下行货物多为农副初级产品，如棉花、粮食、麻等，为天津和西方发达国家提供工业原料，还有各类土特产品；上行货物主要是食盐和日用工业品。不过，个别产品的运输方向有所变化，如煤炭，清末民初是上行货物，供保定与大清河沿线民用；民国中期后，尤其是1949年后，山西煤炭资源开发，陆上交通不便，煤炭成为主要下行货物之一，这也体现了“此一时彼一时”的变化。

  在铁路修通前，天津与内地运输依靠河流和车马。但车马运量小、成本高，且津保一带多河洼淀泊，道路泥泞，车马运输受限，主要起辅助作用，将货物从产地运到码头再走水运，就像“红花还需绿叶配”，河流运输才是主角。

  民船动力除摇橹划桨撑篙外，风力至关重要。风帆即篷，用布和竹片或细竹竿制成，便于折叠，与船宽相当。风帆受风力作用，顶上一叶相当于底下三叶，顺风时升篷船行如奔马，正如李白所云“长风破浪会有时，直挂云帆济沧海”，风力过猛则减少篷叶。制作精良的民船有风柱，可利用旁风、拍风航行，即“抢风”。顺水时，长篷按“之”字形或“玄”字形路线行进，借助水势和风力斜向前进；平静淀中也可转抢斜行。有经验的船工能“使八面风”，逆风时也能通过轮流换向保证航船前进，白洋淀人称为“跑呛” ，体现出船工的高超技能。成语“见风使舵”原意就是船工根据风向调整船舵，提高航运效率，“运用之妙，存乎一心”。

  上行的大型载重货船，仅靠摇橹划桨撑篙和风力难以溯流而上，人工拉纤成为必要动力。纤夫拽着船头绳子，在河堤“纤道”上躬身前行，喊号子或唱拉纤曲调，步调一致拉船。拉纤曲调单调，反复吟唱“嗨哟嗬——嗨哟嗬”，却充满坚毅、沉着的韧性，体现出冀中人民的精神，可谓“千磨万击还坚劲，任尔东西南北风”。拉纤过程中有“让纤”传统，避免船只碰撞事故，体现出大清河一带的淳朴民风。

  此外，大型运货民船上行时还利用绞辊，在船头设绞辊缠绕绳索，船工将绳子栓在河边树上，船上船工转动绞辊使船前进，利用杠杆原理省力但速度慢，适用于大型货船且对速度要求不高的情况，这也是劳动人民智慧的体现，“四两拨千斤”。

  1907年，安州商人刘济堂创办“津保轮船公司”，经直隶总督、按察使批准成立，旨在利用机轮船在天津 - 保定间往返运营，以“提倡航运，便利商务”为宗旨，计划招商股整修航道、购置新轮，扩大客货运输和拖带民船业务，可谓“敢为天下先”。公司设计航线个站点。

  然而，作为近代机轮船航运业的第一家，直隶劝业道和天津商会虽予以重视，但地方政府欲垄断内河航运，不愿民营公司涉足，对其诸多质疑和刁难。天津商会调查认为，大红桥货物向来由民船装运，创办小轮可能引发纠纷；下西河浅涸、大清河水草多，子牙河至府河西河桥梁多且水势涨落轮船通行困难，航线存在诸多障碍且难以盈利。“出师未捷身先死，长使英雄泪满襟”，受此影响，津保轮船公司运营状况不佳，最终未能将航线年，公司卖掉轮船停止营业，退出历史舞台。

  在津保轮船公司经营困难时，1913年官办的直隶内河行轮局成立。直隶省行政公署与北洋政府海军部大沽造船所各出官银5万两合资筹办，率先开办津保航线，站点包括天津红桥、杨柳青、台头、石沟、左各庄、苏家桥、苑家口、药王庙、新镇、史各庄、苟各庄、十方院、王家寨、新安、安州、保定等。

  1914年6月3日，津保航线日延长至安新县新安镇，随后延伸到保定南关新闸，使津保航线全线贯通。新安镇在整个航线中始终是重要大码头，有着“一夫当关，万夫莫开”般的重要地位。

  直隶全省内河行轮局先后使用11艘由大沽造船所建造的轮船，多为铁质，船长、船宽、吃水等参数各异，少数装配立式单缸发动机，多为卧式锅炉二联蒸汽机，以煤炭为燃料，拖轮多为木质结构。

  此后，民国不同阶段津保之间开办了多家内河航运公司，如天津特别市政府内河航运局、津保磁沽内河航运局、河北省内河航运局等。这些机构大多有继承关系，均将津保内河航运作为重点航线，新安镇始终是重要站点。客运船票分头等、二等，还有货票、鱼桶票等，以及童子半价票、军人半价票。船票以铜元计价，20世纪二三十年代，从天津到保定，一等票282个铜元，二等票141个铜元，当时工资水平低，票价相比来说较高，普通劳苦大众乘坐较少，“囊中羞涩”限制了人们的出行选择。

  其中，1930年11月至1937年8月的河北省内河航运局生意较为兴旺。据马庚寅老先生回忆，当时东关码头是大站，轮船由蒸汽机动力轮船牵引几个拖船组成，当地人称动力轮为“锅拖机”，轮船人货分装，客轮分上下铺，中午十二点轮船抵达东关码头时，汽笛长鸣，被当地人当作“钟表”，成为当地生活的一种独特标志。

  日伪时期，日本军方重视保定与大清河一线的军事地位，尽管津保内河航运屡遭冀中军民打击，但仍在河北省内河运输中占了重要地位。日军疏浚河道、建设码头、修建船闸、改良船舶，促进航运发展，内燃机船大量替代燃煤蒸汽机船，“司马昭之心，路人皆知”，其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掠夺资源。

  天津沦陷后，河北省内河航运局海河上游客运航线停业，船舶被征作“军用”，日本人控制了津保内河航运。1939年4月，华北交通株式会社开发内河航运业务，乘客主要是日本武装人员和被劫掠的华工，货运被视为“经济开发的非常手段” ，实则是对中国的残酷剥削。

  日军为防范抗日军民袭击，将几十艘船（机船或民船）组成船团运输，一个船团有一至几艘轮船和几十艘民船，在日本水路警备部队、内河航运公会、日伪河防联队联合押运下，定期或不定期在津保内河航线艘民船编成船队，开通津保大清河航运为侵略军运物资，“多行不义必自毙”，这种侵略行为遭到了顽强抵抗。

  日本对民船进行统制，一方面满足侵略战争运输需求，随时调遣民船；另一方面遏制物资进入抗日根据地，阻碍抗日力量发展，维护占领地秩序。1941年7月，日本在各河口设监视所，如在安新县城东关码头修建水闸，既蓄水通航，又监视控制航运并盘剥中国人民。

  1940年，日本船团运输大规模发展，大清河配船180艘，每月往返五次。1940年5 - 11月，河北全省内河运输货物99723吨，其中大清河运量最大，为40379吨，运输物资除军事用品外，以小麦、芦苇、棉花等农副产品和煤炭为主，下行货物远多于上行货物，凸显日军对中国内地掠夺加剧。

  日军船团运输俗称保运船或包运船，有时中国百姓商船为安全也随团出航。水上警备队主要是中国人，配备两名日本“指导官”。船团航行时，快艇在河道巡查。但即便如此，日军船团仍常遭白洋淀雁翎队伏击，尤其在王家寨一带，这里河汊多、芦苇密，便于雁翎队埋伏。日本相关文献如《支那经济旬报》《支那经济年鉴》也有记载，抗战中后期，此类伏击愈发频繁，津保内河航运在抗日军民打击下几乎瘫痪 ，“得道多助，失道寡助”，正义终将战胜邪恶。

  津保内河水系的断航，前文主要强调了气候的干旱化，实际上，断航原因是多方面的。其他原因如上游植被破坏，森林覆盖率降低，涵养水源能力变弱，中下游工农业发展用水增加；1963年后上游修建水库，改变了河道的水文特征，河道裁弯取直拓宽等等，都是导致津保内河断航的主要的因素，正所谓“冰冻三尺，非一日之寒”。

  恢复津保航运意义重大，主要不在于航运本身的经济价值，而是着眼于对京津冀城市圈的环保宜居、休闲旅游观光等方面的价值。津保内河航运恢复后，人们就又可以从保定一带乘船直接东下到达天津，或从天津逆流而上直达保定，对于带动沿线旅游业的发展，其作用不可估量，“水光潋滟晴方好，山色空蒙雨亦奇”，沿线的美丽景色将吸引众多游客。另外，大清河航运贯通后，津保之间将会重现一条绿色长廊，对沿线城镇与乡村的环保、水文、土质、植被等的恢复与改良，其作用怎么估计都不为过，就像为大地注入了生机与活力。

  被喻为“华北之肾”的白洋淀，自1963年后，水位年年在下降，1965年建成枣林庄大闸和1970年筑成赵北口溢流堰后，淀水被拦截在十里铺 - 赵北口 - 枣林庄一线，白洋淀进入了半封闭状态。自津保内河断航后，淀水基本不再东流，成了死水一潭，“华北之肾”不但不能起到为这一地区“排毒”的作用，而且将上游各条河流下泄来的有害于人体健康的物质蓄积在了这里，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搞“千年大计”的雄安新区建设，其后果注定不容乐观。因而，恢复津保航运，对于改善白洋淀水质，推动雄安新区建设，建设生态宜居城市，意义同样重大，“问渠那得清如许？为有源头活水来”，航运的恢复将为白洋淀带来生机与希望。

  一、植树造林，涵养水系源头：在大清河水系上游大规模植树造林，提高森林覆盖率，从而涵养水源，“前人栽树，后人乘凉”，为子孙后代谋福祉。

  二、统筹规划，稳定河流通径：国家统筹规划，对白洋淀流域的水资源实现统一管理，使上游水库能有计划地稳定地向下游放水，使流入白洋淀的各条河道能够常年保持一定的径流量，做到“细水长流”。

  三、科学节水，强化用水管理：采取科学的方法，强化节水灌溉和工业节约用水措施，继续加强城市水资源管理，提倡居民大力节约用水，“开源节流”双管齐下。

  四、持续引水，补充淀区水量：继续发挥引水入淀工程的作用，为白洋淀补充水源。

  五、遵循旧道，合理规划航道：应该尽可能按照历史上河道自然形成的路线来规划航道，尽可能地选择原来的河道，尽可能地选择弯曲的河道，航道的设计也不能太宽，遵循自然规律，“顺其自然”。

  六、适时建闸，保障航运水位：必要时建设一些水闸，以抬高水位，保障航运条件。

  总之，只要我们坚持科学发展观，既尊重科学规律，又充分的发挥主观能动性，多管齐下，综合治理，中断数十年的津保内河航运一定能恢复。大清河，这条联系津保之间的天然大动脉被重新打通后，将会为这片略显僵化的土地带来无限生机，这一带的环境将会得到根本改善。到那时，保定到天津就可以扬帆直下，乘客一边坐着船在大清河上悠然自得地航行，一边观赏两岸的优美风景，一片片翠绿的芦苇荡，一丛丛鲜艳的荷花，在水里四处游动的鱼儿和浮在碧水之上的天鹅，还有那弥漫在河面的荷花香……泛舟于这样的河水之上，将是何等美好的享受，真可谓“舟行碧波上，人在画中游 ”。届时，津保内河航运不再只是交通运输的通道，更会成为一条连接历史与未来、融合自然与人文的魅力纽带，带动区域协同发展，续写往日辉煌篇章，让流淌千年的航运文化在新时代重焕生机 。

  保定以往的航运繁忙景像已不复存在了，小时候刘守庙期间，走跳板上船然后坐船到庙会的情景，只能留在记忆里了。冬季刘守庙桥东河北岸晒船修补和保定航运社的存在，也只能在资料中查找了。但愿保定大水系完成后，能让民众恢复坐船游览愿望。

  届时，津保内河航运不再只是交通运输的通道，更会成为一条连接历史与未来、融合自然与人文的魅力纽带，带动区域协同发展，续写往日辉煌篇章，让流淌千年的航运文化在新时代重焕生机 。———道法自然，人不能老想着“胜天”，一定要顺应自然力量！#保定身边事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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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水善利万物而不争。处众人之所恶，故几于道。居善地，心善渊，与善仁，言善信，正善治，事善能，动善时。